把信物交还给商队车夫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车夫默不作声地将筹码接过,收进袖子的口袋,随后擡手在薇恩的臂甲上轻轻拍了一下。
“人和另一枚筹码都没了。”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起伏。
“现在这世道。”车夫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稀麦酒一饮而尽,杯底落回桌面时磕出砰的一响,“你永远猜不到他们什幺时候会下手。”
她最后落脚在首都向南十多里的一处旧转运棚。那条通往屋舍的泥泞小径,路旁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只要穿过废井边的旧石桥,就再也没有巡逻兵会出现了。这里曾被几任贵族反复征用、改建又废弃,当过粮仓又做过养蜂场,如今勉强算是奥克厦商队偶尔启用的隐秘存货点。砖墙厚实但风雨斑驳,墙缝残留着铁锈味混着蜂蜡残渍的气味,屋后竟然还留了个简单的马棚。薇恩夹着一卷草席,牵着星焰走进院子时,马儿都显得有些犹豫。
还好屋外的井水还算干净,屋里尚且干燥,炉灶上连通着地台,恐怕睡觉、吃饭和磨刀全都得在上面。她拨着炉膛,点起一簇火苗,火光映在泥墙上,显出一块块剥落的斑痕。她把草席铺开,坐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屋子另一侧空荡荡的角落。思索片刻她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屋外。星焰正啃着半干的苜蓿,听见她的脚步,轻轻甩了甩尾巴。
“进来吧。”她低声说。
星焰被她牵进屋,蹄声在地面上敲出几声闷响。她把草席分出一半,又从鞍包里取出条旧毯子,盖在它雪白的后背上。房间还有些阴冷,毯子看起来并不厚实,但总比什幺都没有要好些。
能用的线人早就断了。眼下若是去接新的单子,恐怕也全是些邻居鸡飞狗跳的屁事,再想碰上一张恶魔讨伐令,只能靠做梦。她绕到马鞍另一侧,从皮口袋的底部摸出那本来自大公府的账簿。原以为这东西可以永远压在包底,随着她们远走高飞,就那样随着时间慢慢烂在最底层。尽管拉克丝建议过,只要顺着这账本的线索,总能查到些新的东西——但她当时已经再也不想翻开它,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换一种活法了。
那账本封皮的内侧还刻着个形似倒写字母G的徽标,徽标旁写着R.B.,她猜测这是大公名字的缩写。薇恩随手一翻,便翻到了写着她父母名字的那页。纸上抹着不知属于魅魔的还是自己的血迹,缝线处的血几乎浸穿书脊,地契和房契就夹在中间。
她本能地想跳过这里,指尖像被针扎到似的向后翻过好几页——但立刻又翻了回来。她盯着那两行字,像是强迫自己把它读完。所有的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那幺现在,也只能由她亲手把这一地狼藉重新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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