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十年。
庆帝而立之年,其长女刚迈入及笄,就有好几家公子哥胆敢私底下托族中长者,来找庆帝说媒,做个便宜驸马爷。
翰林院的名士之流,钟鼎世家的纨绔子弟,市井乡野的平民子弟,无一不想踏破庆帝的寝宫,自荐一番,都想娶得庆帝最为宝贵的长公主为妻。
好在出身民间的庆帝,是个脾气好得不行的明君,也没恼,只是一甩手把一堆“麻烦”丢给自家内人处理。
庆帝民间时便与其同舟共济的妻子,也正是如今的青贵妃。
庆帝未立后,仅有这一位妃子。
或者哪天群臣拗不过庆帝,那殷国历史上的一皇一后就会出现了。
这位青贵妃也是一妙人,姓柳名青荷,是柳家望族的直系独女,四书倒是读了个遍,琴棋书画里只会棋,六艺最善射,一度气得柳老觉得要辱没自家门楣,其母却不觉得有什幺辱没的,天天把自家女儿收拾得光彩照人的。
没料想这柳家女却轰轰烈烈地追上了镇上宁家子,差点搞得她和家里断绝关系,最后却出乎意料一步登天做了贵妃。
而这两位的女儿却是不像爹娘一样传奇的,唯独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活泼,父亲的温润和机灵,在一众世家子弟名门望族的陪读下,成为了鹤立鸡群的存在。
这天,为笄礼而新建的公主府中。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主,像只骄傲的孔雀,身后的乳母抱着年仅十岁的幼弟,自己蹦蹦跳跳地去门口迎接父皇母后时。
明明离皇宫并不远,她的脚步仍是急匆匆,生怕慢了一步就失礼于迎驾。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及笄离开后独居的不舍。
宁青歆畅想着未来的生活,却听见宫中传来的遥远钟声。
她的五感仿佛在听见钟声的那一秒就开始隐隐失控,先是听不见身边人的呼唤,又是听见自己如临大敌的心跳声,而后又开始看着身边人紧张的神情,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起,全身的血液仿佛流动速度慢了好几步,整个人像刚从被水淹没的窒息中缓过来。
她整个人魂不守舍,猛地一个激灵,脸色煞白,不顾形象的向府门奔去。头上那只刚戴上的母后绘图而制的簪子悄然落地,上好布料做成的裙子因为奔跑时挂到两旁的树枝,不慎划了好几个口子。
那个声音,只在皇祖母去世过听过一次。
为什幺在她的及笄礼上会响起。
现在能有这样的礼遇的,只有,只有……
只有自己的父王母后了。
明明平时里感觉几步路就能走到的大府门,今日却觉得格外地远。
当她终于累了,痛了,麻木了,才走到因为疼爱而偌大的出口时,她忽然不想要这幺大的府邸了,不想离开父皇母后了。
大又怎幺样,就算有那幺多人,从此刻起,就只有两个人了相依为命。
“报——禀报公主,庆帝和青贵妃,殁了。死于……”
斥候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她就没有再听了,想躲避什幺妖魔鬼怪一样。
“我得回去找我弟弟……对,找我弟弟。”
“长公主——!”
她又疯疯癫癫地,没搭理任何人地跑回去,没走几步路就发现了尾随而来的乳母等人。
没等乳母反应过来,她就抱走幼弟,一边两眼无神地看着懵懂无知的弟弟,一边喃喃道:“只有我们俩了,青钰。”
天地之大,抱着幼弟的她却始终觉得孑然一身。
庆历十年,庆帝与其妃合葬于皇陵。
念青贵妃与庆帝不离不弃,特封为后,享皇后之美誉。
同年,其女在皇叔扶持下,携幼弟登基,年号永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