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遇2
穆怡父亲被带走的那天，天气晴朗，金色的阳光照在学校里，三三两两的学生们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沈哲琰坐在校园操场边，手里拿着一根还没吃完的棒冰，眯着眼睛看着操场跑步的学生。
“你怎幺做到的？”穆怡坐在她旁边，轻声问道。
自从那天她们之间有了那场交谈之后，穆怡就不再那幺沉默了，沈哲琰觉得她总算能跟自己说两句话了。
“报警啊，”她说得轻描淡写，“报警，再找我那个律师处理一下。对付这种人，不难。”
穆怡没说话，右手指尖抓紧书包带，喉头仿佛哽住什幺。
她想说谢谢，可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轻得像是一场路人的寒暄，不足以表达她心里的翻江倒海，但除了谢谢她又不知道该怎幺传达自己的感受。她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一直以来她都是沉默的，她的声音不重要，还经常会引来打骂，所以懂事之后她就再也不怎幺说话了，只是拼命的学习，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抓住那万分之一能离开这里的机会。
沈哲琰看她半天没说话，叹了口气：“你以后住哪？”
“学校安排临时寄宿，但……可能只能住一两个月。”
“那直接来我家吧。”沈哲琰舔了口棒冰，“反正我一个人住，之前也跟你提过了，我一个人住很无聊，你住进来，教我数学，帮我背背单词……算是‘以工抵租’，我俩也能相互扶持不是嘛。”
穆怡一愣：“你不怕我？”
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什幺不把我当异类。上小学以来，她就是班里同学孤立的对象，因为她一直独来独往，经常携带伤疤，班里的各种收费到她这里也总是拖了又拖，小时候还因为吓到过同学而被对方家长辱骂，说杂种就不要来学校丢人现眼。
初中她更是班里的异类，学习好又怎幺样，融入不进群体就注定被抛弃。上了高中她以为又是同样的日子，事实上在遇到沈哲琰之前也确实是这样，唯一好的一点就是高中的同学相对初中都沉稳了许多，没有初中时看她不顺眼而故意找麻烦的存在了。其实说不准也有，只是还没遇上，好在没遇上之前她就先遇到了沈哲琰。
“干嘛要怕你？你怕我就行了。”沈哲琰朝她笑，一双眼亮晶晶的，“再说了，我不是都帮你打过人了吗？”
那天晚上，穆怡带着一小包衣物搬进了沈哲琰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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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生活没什幺轰轰烈烈的地方。
每天早上一起刷牙洗漱，中午要幺吃食堂要幺就出去吃，晚上一个复习一个打游戏，唯一的问题就是，睡前沈哲琰总是缠着穆怡：“你陪我睡吧，我怕黑。”
穆怡没拒绝，她也没办法拒绝。沈哲琰在两人相处时提过，她小时候因为父母感情不合而被牵连，平常被关小黑屋惩罚，从那之后她就特别厌恶灰暗的空间，以前她一直都是开着灯睡觉，但因为光亮刺眼也睡不好。穆怡看着她说这件事时看向自己时的眼神，没觉得她在故意卖惨，博得她的同情。
没必要不是吗？她的同情也没那幺重要。这让穆怡选择了相信沈哲琰。
穆怡其实不擅长说“我也想”，但她知道，自己不想走，也舍不得让沈哲琰再一个人。她说的对，她们不能算同病相怜，但也都是身世悲惨。
两人就这样一起生活了近一年。生活到穆怡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被沈哲琰八爪鱼似的缠上来，习惯了每天早上给两人做早餐，习惯了每天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洗碗，也习惯了每天沈哲琰的絮絮叨叨。
直到那个雨天。
—
沈哲琰回到家，看到门口站着两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神情严肃。
“沈小姐，我们是受唐先生委托，前来接您回家的。”
“他谁啊？”沈哲琰翻了个白眼。
“您的父亲。”
她想起这个名字，像是记忆深处没清干净的烟灰，熏得人喉咙发哑。
她没答应，骂了一句：“滚你丫的。”
但第二天，她就被强制带走了。
她没来得及和穆怡告别，她以为自己能解决这个事，却错过了最后说再见的机会，只能在离开前托张律师送去一个牛皮纸信封。
里面是一张房产证复印件，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纸条：
“房子是你的，卡里有100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你记得好好吃饭，别再让人打你。
阿哲。”
她没有署名，连笔迹都是刻意压制过情绪的。
——沈哲琰一向不擅长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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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
夜色沉沉，风从窗外灌进来。
沈哲琰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湿了一层冷汗。
两人已吃过了晚饭，沈哲琰太累了就说眯一会儿，结果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发现身上盖着薄毯子。
穆怡坐在桌前看文件，听到动静轻声问：“做梦了？”
“没事。”她摇头，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凉水。
窗外风声仍旧。
沈哲琰盯着那张熟悉的侧脸，忽然低声说：“你知道吗？我那年真的不是故意的。”
穆怡头也没擡：“我知道。”
“但我还是讨厌你不辞而别。”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没关系，我还在这。”
沈哲琰笑了一下，眼里却有光在摇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