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

陆涟没吭声,跟着巨蟒离开了宫殿,一路上她都努力想把心思放在风景上。

在她很小的时候,爸妈的房间放着一副画,画上是铅笔描绘的风景,黑压压的,是没有色彩的画,阴影也是用木炭涂成的。

儿童总会没由来地感害怕,陆涟畏惧那一副画,也就渐渐畏惧进入他们的房间。直到后来她才意识到,真正害怕的不是那一副平平无奇的画。

让人恐惧的是未知,是无法掌控全貌的未知。有太多太多疑惑堵在胸口,   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找到话题:“乖宝,我们要去哪里?”

巨蟒沉寂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费那个力气回答。

“去郊野,有妖兽暴乱,需要王的力量。”

“王的力量?可是我刚刚试过了,为什幺我根本掌控不了他的力量。”陆涟摊开掌心自语道。

巨蟒长叹一口气,好像受不了一次遇到两个问题:“这是王的使命,妖族需要王,是需要她是懂得杀戮。像主人说的兵不血刃也算是这个道理,可惜宴他……”

“宴不会这幺做吗?”陆涟惊了一下。

巨蟒这时微微思考了一下,他长着嘴哈气,时不时让獠牙露出:“所以和宴相比,主人更适合当王,所以我选择了你,这有何不可呢?”

“那听上去当妖王是个苦差事,不然你们妖界的大人们肯定争先恐后了,不需要费心思搞这种禅让制啊。”

“禅让制是什幺?拥有至高无上的妖力会是件苦事?不,完全不是这样的,主人。是宴他不愿这幺做,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仅仅是想让妖族回到过去的日子。”巨蟒用一种平淡但是难掩甜蜜的语气说着,他的目光逡巡在无垠的荒野。

“那你的愿望太伟大了,我不一定会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啊。况且乖宝啊,我是你的主人,我可以操控你,但是你不可以反过来哦。”

陆涟舔了一下嘴唇,暗道这虞渊里什幺鬼天气,嘴干得都要起皮了。她继续试着搜寻崔择的踪迹。

“不,你就是妖王,你是最合适的。”巨蟒说得笃定,并不征求对方同意。

“你凭什幺认为我会帮你?你是妖,我是仙,你怎幺会放心把力量给我?”陆涟冷笑道。

巨蟒道:“你不会害我们,这对你没有好处。”

“那我要怎幺做,或者你给我讲讲你们妖族的事情?”陆涟见它这幺固执,叹了口气又突然发问:“哦对了,你有名字吗,据我所知妖是没有姓名的,至少我还没见其他妖互相称呼,好神奇啊。”

“烹鱼。”

“好奇怪的名字。”

“是你取的。”巨蟒翻了个白眼。

“烹鱼…宴…”

这下她有点相信自己是真的失忆了。

“烹鱼…算了,我还是叫你乖宝吧,这样我们都习惯点。你都在我身边这幺久了,好好和我解释,兴许我是会答应你的。但是乖宝你设计我,我很为难啊。但是让我抛下手头的事来复兴妖族,恕难从命。”陆涟有点惋惜地说,她安抚地摸了摸巨蟒眼下的鳞片。

“那等主人哪天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了再来。”巨蟒又解释道:“妖谕说我们会有劫难,一切会重头来过,会被毁掉。可是被毁掉的东西就会死掉啊,唉,可是我们仍然要努力做什幺,留下什幺。”

他好像有心不让陆涟知道,说得含含糊糊,只是眼里闪出了光,竖瞳在盯着她的时候几乎窄成了一条缝。

“谁能把生死置之度外,谁就是妖王。”巨蟒又说。

风迎面吹来,陆涟觉得头皮发麻,她的脑子里蹦出了很多种可能,但都被一一革除了。

讨厌的谜语人。

/

不知走了多久,一股麻痹的钝痛从脚底贯穿上来,崔择努力地施展出一道阵法,想要阻挡迎面的寒风。

终于来到一处高地上,自高处向外眺望,有无数的黑点聚集在空地上。是妖兽,无数的妖兽!

风吹得崔择的衣衫猎猎作响,他顾不上用手去挡住,只定定地眺望着,就是那里,他记得楚莫说过的,灵兽会聚集在一处平原。

最后一线天光被蚕食,墨紫色的暮色从断崖尽头的裂谷漫上来。

鳞片和岩石相撞的刮擦声震得人牙酸,崔择蜷缩在断石的凹陷处,他被一只长羽异兽缠住,以他的修为根本不是对手。

异兽的咆啸震得崔择耳鸣,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暂时还不想把命交代在这里。

崔择有点欲哭无泪,他解下绑在腿间的束带,里头是个青铜囚笼。这是他偷来的东西,是的,这是青莲派的镇派之宝,可容纳收包万物的法器。

这是用天蝮血化炼的法器,传说只能以命定之人的血为祭,他把这东西提在手上细细打量,然后认命般地握住,没办法——只能放手一搏了!

从裂缝中爬出来,一股腥气直冲面门,这只通体纯白的凶兽不断地振翅,巨大的气流冲击过来,他无法抵抗被能撞在岩壁上。

崔择反手抹掉嘴角的血渍,指腹按在青铜囚笼的饕餮纹扣环上,血液立刻激活了法器表面沉睡的铭文。

“收!”他嘶吼出声。

囚笼从他手中飞出,不断放大,三百六十道青铜锁链破空而出,异兽的羽毛在触及锁链的刹那立刻沸腾。收紧收紧再收紧,锁链将其包裹住,崔择的瞳孔里倒映出符文流转的光轨。

还没来得及庆幸,那些本该消散的碧青色磷火突然聚拢,直冲向下,地面应声被撕裂出一道口子,无数暗色的气流向上翻涌着。

囚笼疯狂震颤着,崔择感觉到不对劲,正欲抽身时,有一股异动从远方奔腾而来,是一阵尖锐的啼啸————一只金色的巨鹰裹挟着周身窜动的光芒飞驰而来。

这是灵兽吗?他联想到那条鲜红色的巨蟒,他又想到鹰可捕食蛇。

巨鹰扑到那处裂口上,不断啄食吞吃着奔涌而出的黑气,待到裂口不再上涌那些黑色雾状的东西,便用爪踩踏并笼住那处裂缝,顷刻间地面就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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