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山。
山门巍峨耸立,石阶蜿蜒向上,直入云霄。
纪朝雨站在第一级台阶前,仰头望着那望不到尽头的阶梯,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
这声叹息里包含着太多无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掌门玉佩,青玉上“掌门”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一个成熟仙人的无奈罢了,要职在身,身不由己啊!
“哟,舍得回来了?”
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纪朝雨擡头,就见石阶尽头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来人一袭靛青色掌门长袍,腰间挂着清绿玉佩,俊秀面容上写满怨气。
纪朝雨悄悄在心底摸了一把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哈哈...师弟,好巧。”
“是挺巧的。”
“托师姐的福。要不是某人三十七年前撂挑子走人,我也不至于被那群老家伙抓来顶包。”
纪朝暮冷哼一声,袖袍一甩转身就走。
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讪笑道。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话语间,手指却无意识地按在咕咕作响的肚子上。
从昨日离开最后一家客栈到现在,她已经整整十二个时辰没有进食了。
倒不是修仙之人不能辟谷,只是...
纪朝雨擡脚迈上台阶,心里却在哀嚎。
三十七年零四个月啊!
她云游人间三十七年零四个月,就是为了躲避宗门那令人绝望的伙食!
可谁能想到,邪魔蠢动的消息一传来,宗门就急召她回来坐镇。
每上一级台阶,纪朝雨就觉得胃里又空了一分。
她不禁回想起昨日在人间最后那顿晚膳——
醉仙楼的八宝鸭,皮脆肉嫩,酱香浓郁;
清蒸鲈鱼,鱼肉雪白,入口即化;
还有那道佛跳墙,浓香精华都融在那盅汤里,恋恋不忘。
“咕——”
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纪朝雨痛苦地闭了闭眼。
好饿——
“就知道你回来嫌饿。”
纪朝暮脚步不停,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扔给她。
纪朝雨手忙脚乱接住,揭开油纸,就见金黄酥脆的葱油饼还冒着热气。
大咬一口,顿时热泪盈眶——
酥脆的外皮,咸香的葱花!分明就是山脚王婆家的手艺!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纪朝暮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怎幺还这副德行?”
“你是不知道...”
纪朝雨嘴里塞满葱油饼,含糊不清地说,
“云游几十年,我可吃了好多美食...南疆做的菌子火锅,那鲜味...嗝...还有东海边的醉蟹,那黄可多...”
“打住。”
纪朝暮揉了揉太阳穴,额角青筋直跳,
“我替你在山上收拾烂摊子,你倒好,游山玩水吃香喝辣?”
纪朝雨讪笑着咽下最后一口饼,灿灿地摸了摸鼻子。
“咳咳...那个...听说邪魔有异动?”
“现在知道问正事了?”
话锋一转,纪朝暮冷笑一声,
“西南边境封印松动,凌宵宗那帮老不死的天天派人来问罪,说我们灵剑山没看管好边界。”
“哼,凌宵宗自己的掌门消失了不管,反倒在你走后频频找茬我们灵剑山。”
才过一个转廊,这便到了清心殿前。
两株千年古松矗立,殿门大开,六位长老分列两侧。
就要进门时,纪朝雨突然压低声音,拉了拉纪朝暮的衣袖。
“那个...师弟啊,膳堂还是赵师伯管着吗?”
纪朝暮嘴角抽了抽。
“师姐,你回宗第一句问的是这个?”
“我就问问...”
“是,还是灵米粥配清心菜。”
纪朝暮没好气地说,顺便白了她一眼,
\"师伯可说修仙之人就该清心寡欲,我看师姐这三十七年是白修了。\"
纪朝雨顿时苦了脸,不情不愿地擡起一只脚跨过门槛。
见她进门,首席位的何秋长老就冷哼一声。
“掌门云游数十年,可还记得回山的路?”
纪朝雨干笑两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上首的掌门宝座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椅子是用千年寒玉雕成,冰凉硌人,远不如人间客栈里那些铺着软垫的椅子舒服。
“咳咳咳,记得记得,当然记得。”
她摆摆手,
“哦对了,听说邪魔有动静?”
二长老徐清风上前一步,雪白的胡须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颤动。
“近日魔气翻涌,灵剑山作为仙魔屏障,必须严阵以待。掌门既然回来了,就请安心坐镇。”
“那是自然、自然。”
纪朝雨点点头,心里却控制不住地又想起那八宝鸭的滋味。
那酥脆的鸭皮,那鲜嫩的肉质,那浓郁的酱香...
想着想着,她肚子又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咕噜——”
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掌门可是身体不适?”
三长老周瑶关切问道。
“无妨,就是...”
纪朝雨眼睛一转,突然有了主意,
“就是长途跋涉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
“厨房已备好灵米粥和清心菜,”
四长老赵守立刻接话,
“掌门舟车劳顿,清淡饮食最宜调养。”
纪朝雨的笑容僵在脸上。
灵米粥!清心菜!又是这两样!
她在人间吃遍大江南北,尝过各地美食,回来却要面对这清汤寡水?
“咳咳...膳堂能不能...换点菜样?”
纪朝雨试探性问道。
“哟,师姐这是还想吃什幺山珍海味?”
纪朝暮忙不迭回怼。
“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
心里料想,这换口菜的打算是成不了了,那她还躲不起吗?
纪朝雨猛地站起身,掌门玉佩在腰间叮当作响,
“邪魔的事明日再议!”
不等众人反应,纪朝雨已经化作一道青色流光,从大殿正门窜了出去。
“诶,师姐!!!”
身后传来纪朝暮气急败坏的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