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樾扶住了咸宁,龙袍下的手猛地攥紧,指骨泛白。
往日里藏在眼底的冷意瞬间崩裂,漫上来的惊怒像要掀翻整座大殿,却在触及她摇摇欲坠的眼神时,硬生生凝成了眼底的惊涛骇浪,像被人攥住了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谁干的?” 他的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视线扫过她汗湿的鬓发,落在那截暴露在外的颈侧。
那里有片肌肤泛起细密的红疹,像被无形的手掐出的印记,正沿着锁骨往下蔓延。
“我不知道。”咸宁回答。“抱我去后殿。”
她的指尖抠进他小臂,力气却虚浮得像片羽毛。
景樾浑身一僵,龙袍下的肌肉绷紧如弦。
“我叫太医。” 他转身就要扬声,手腕却被她死死攥住。
“不行。” 她的声音裹着浓重的喘息,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低头,撞进她半阖的眼。那里面浮着层水光,偏要撑出几分惯常的倔强。“后殿榻上,去不去?”
景樾喉间发紧,终是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她滚烫的身子贴上来,像团火燎得他心口发疼。
“别找太医。” 她在他颈窝蹭了蹭,声音轻得像叹息。
咸宁虽然没有经历过人事,但在宫中沉浮多年,能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幺毒幺?
在发觉自己中毒的一瞬间,她就已经了然了。
这个毒,下流、污秽,能把她的颜面碾入尘泥,下毒者居心歹毒,可以想见。
但她并不算十分害怕。
能用这种毒的人,虽然阴险,但只敢行此鬼蜮伎俩,可见没什幺真本事,只要让她查出来,挫骨扬灰便是。
她不觉得能算得上什幺要命的对手。
但解毒是个麻烦事。
她在朝中的名声不算太好,毕竟,她一个女流之辈,总是以下犯上和皇兄对着干,景樾自然看她不顺眼的很。
他身边的那帮顽固老臣,更是恨不得能寝其皮,生啖其肉。
堂堂摄政公主,走在宫里还能让人下毒,这样的丑闻传出去,正好给那些老臣抓到把柄,以能力不济,需要近卫护佑安全为名,把她送回公主宅看起来,接着就是剥夺她参政的权力。
她身子发虚,脑子却愈发清醒。
只要景樾叫了太医,他固然是在危难之际救下妹妹的慈爱兄长,但她景愉的一切就都毁了。
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
拉他下水。
“事关皇家颜面……不要叫太医……”
她曲起双臂,猛地环住他的脖颈。虚浮的力道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滚烫的脸颊贴上他微凉的耳垂,吐息灼得他耳廓发红。
她的声音碎在他颈侧,带着毒发时的颤音,却字字清晰,“你若叫太医来,明日满朝都知,长公主中了媚药,在立政殿对皇帝……”
话未说完,已被他骤然收紧的手臂勒得发闷。景樾的呼吸沉得像要砸进地砖,抱着她的动作却稳了几分,大步迈向殿后暖阁。
榻上铺着厚厚的云锦褥,他刚要将她放下,手腕却被她缠得更紧。她仰着脸,睫毛上的水汽蹭在他下颌,带起一阵战栗。
“景樾,” 她的指尖划过他绷紧的下颌线,“你帮帮我。”
他终是俯身,将她轻轻搁在榻上。锦被沾了她的汗,迅速洇出深色的痕。他直起身时,龙袍下摆还被她攥在掌心,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去倒水。” 他掰开她的手指,声音哑得厉害。指尖触到她掌心的烫意,像被火钳燎过。
“别走!”
她的声音带着毒后的沙哑,却像一道无形的锁链,猛地捆住了景樾转身的动作。他刚松开的袖口又被她死死拽住,那力道大得不像个发虚的人,倒像是要将他的胳膊生生卸下来。
咸宁挣扎着从榻上撑起半个身子,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处蔓延的红疹,在雪白的肌肤上刺目得很。
“你走了,谁来救我?” 她仰着脸,眼底翻涌着孤注一掷的光,“还是说,你根本就恨不得我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