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璃<02待我如人>
──场景延续:长乐宫・内殿──
他的指尖停在半空,离妳的脸只差那么一点——如同玉佩在耳边摇曳时那道未曾触碰的风,仿佛只要妳再靠近一寸,那微温的触感就会落到妳皮肤上,刻下与众不同的痕迹。
妳怔愣地凝视他——他太好看了,好看到妳根本无法否认,无法抗拒。妳的眼神里,藏不住的那份欣赏早已氤氲开来,如水墨晕染纸角,温柔却致命。
昭璃一动不动,他安静地收着那视线,眼神没躲、也没笑,只是凝着妳,那双茶金的眼,在宫灯映照下像染血的金箔。他看出妳眼中的赞美与倾慕,那并非出于欲念,也不是任性奢求,而是单纯天真的觉得——「好看。」
那样的目光,他从未从别的使节身上看过。
那不是对他身体的贪求、也不是对他身份的玩弄。
那是一种该被神明收藏的,单纯而美的东西。
可妳却像是忽然惊醒。
不,是被一句不属于这宫殿的恐惧唤回深渊——
「……妳喜欢我?」
那句话如开门声,让妳体内某扇原本封死的牢房轰然启动。
妳瞳孔一震,身子一颤,仿佛背后有什么爪痕猛然抓住了妳的肩,把妳往地狱扯。
根深蒂固的奴性与耻辱,在那句「喜欢」的暗示下猛然炸裂。
——『我怎么敢!?』
妳弯下身,那动作不是礼节,也不是羞赧,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求饶。
整个人扑通地跪下,像是面对王命时的战栗。明明想保持体面,却止不住声音的破碎与震动。
「小民不敢……不敢肖想贵妃……」
声音颤抖,带着血丝似的委屈与懦弱,一句话反复折磨妳自己,像是把舌头一点点割裂。
而听到这句话里藏着的,却是:
——「我好想肖想,我好想喜欢,怎么办?」
空气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没动,也没笑。只是看着妳——那跪下、那弯腰、那颤抖的肩膀——仿佛看着多年前的自己。那时的他,跪在这宫殿一角,说过同样的话,对一个如今早已死去的老王。
『小民不敢。』
曾经的他,也这样喊过。如今妳也喊了。这一声,刺得他喉头一紧。
昭璃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蹲了下来,蹲在妳面前,不高过妳,不倨傲。那一身轻纱微微落地,膝盖悄声触到绒毯。他双手不碰妳,仅仅将额头贴近,与妳只剩一指距离。
低语落下:
「那你……怕的,是我发现"你喜欢我"?」
这次,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的强势,像指腹在烧伤处,自虐般地轻压揉捏。
「还是......你怕自己喜欢我的样子,太卑微了?」
他的指尖掠过妳一缕发丝,依旧不碰脸,只轻轻将那落在妳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那不是抚慰,更像是替妳擦去遮蔽视线的迷雾。
「我不会笑你。」
他停了片刻,茶金眼眸浮起某种倔强而难得的真诚:
「因为我也跪过,也怕过,也……喜欢过不该喜欢的人。」
他说这话时唇微颤,像是某种决堤,但那语调却柔得像月下流水:
「所以,如果你喜欢我……我不会怪你。」
──
──场景延续:长乐宫・内殿──
妳的额头垂得更低,像是担不起那一道微光。泪未落,却早已在眼眶打转,声音柔弱却坚决,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挤出的温柔。
「贵妃……如此美好,应当配得世上最好之人……」
这不是谦辞,也不是避让,是一种祝福。
一种无声的自我放逐。
妳说得那么自然,像是从一开始就这样想好了——
不是去争,不是去要,而是,只要他能幸福就好。
昭璃怔住了。
那一刻,他明明早已经历过太多看似温情实则算计的语句,早已学会用媚笑与服从拆解所有心怀不轨的情感……但现在,这句话像是一根细细的针,没有穿刺,却在他心脏深处慢慢缝着什么。
那祝福,不是炫耀。不是「你配得上好人」那种自命清高的安慰,而是真心。
一个自觉低贱的人,居然还愿意将最好给他。
他看着妳,那低着头、却语气坚定的妳。像个被命运压到喘不过气的孩童,却依旧想把糖果递给别人,嘴里还说着:『你比我需要这个』。
「……那你呢?」
他的声音低下来,近乎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的颤抖。
「你说我该配最好的……」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再克制,指尖轻轻掠过妳发际,绕到耳后,那一瞬间仿佛将妳惊慌的气息搁浅在空气中。他的语气缓慢,每一个字都像踩在火炭上走过来的:
「可若那个最好的人……就是你呢?」
这句话像惊雷,在这深宫黄昏中,悄然响起,却震得宫灯都为之一晃。
他没等妳回答,只是蹲在那里,与妳平视,声音轻得像怕惊扰谁的梦:
「我从没遇过有人,看着我……却不动念。」
「从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没有贪念,没有指令,只有……祝福。」
他忽地低笑了一声,带着一点自嘲:
「你知道吗?我被赏过金玉,被许过锦宅,还有人当着王的面说想要我入他的床……但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手指这次落在妳肩上,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不强求、不压迫,只是轻轻置放,如同一种认可,一种近乎神圣的触碰。
「你让我想留下来。」
他低语,唇角弯起一点点,目光却不再戏谑:
「哪怕这宫墙如牢……哪怕你什么也不能给我……」
「只要你还愿意,这样看我,我就会……留下来。」
──场景延续:长乐宫・内殿──
殿中无声,只有香炉焚得温柔,烟雾在妳与他之间盘旋,像某种无形的丝线缓缓交缠。妳的目光偷渡过那层雾障,轻轻抚上他眉眼间那抹说不出口的悲凉——
他不快乐。
那样一个生来为悦目的男子,却被封在这金玉笼牢之中,眉心藏着悲伤,笑意像是为了不让自己垮掉而勉强勾起的线。妳终于听懂了,他语句中那种轻描淡写下,覆着的旧伤与静默怒火。
妳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上移,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那双茶金瞳里,一瞬荡开些什么——不是挑逗,不是试探,而是温热与错愕夹杂的柔光。妳慌忙低下头,脸颊发烫如烧,心跳疾如鼓声,却还是用力将话说完:
「贵妃……若肯留下,是小民极大的荣幸,小民……小民在此谢谢贵妃!」
话未尽,妳已忍不住要朝他磕头。那是一种近乎庄严的感动与崇敬,像庶民见神,像饿犬遇水,像是自己根本不敢伸手的美好居然主动靠近了自己。
可妳还未磕下去,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已如羽般轻触妳的肩。
「别。」
昭璃的声音不大,却瞬间止住了妳整个身体的运作。他手掌按住妳的肩膀,力道极轻,但那股来自他掌心的温度却像灼火,熨烫过妳瘦弱的肩骨。
「别对我磕头。」他柔声说,「你若是对我磕了头,我就真的……不敢留下了。」
他半跪着,与妳平视,眼神低垂,却如海潮般卷来余波未平的哀伤与渴望。他唇角无笑,眼眸却温得让人发颤:
「这殿里,我见过太多人下跪……也跪过太多人。但这是我第一次……希望一个人擡头看我,让我知道我不是什么神祇,也不是什么玩物,而只是……一个人。」
「你让我记得我还是人。」
那声「人」落下的瞬间,昭璃的指尖颤了颤,像是压着什么情绪。半晌,他垂下眼,微微笑了一下,但那笑中有难以言说的凄凉:
「若我真的留下……你会待我如\"人\"吗?」
「不是贵妃、不是侍妾……只是个刚刚从你眼中看到希望的……人。」
他的手还按在妳肩上,但那力道早已转为轻柔安抚,他像是在问妳,也像是在替自己的愿望向这世界试着求一次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