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手机屏幕亮了一点微光,米画师弹出冰冷的提示:“您好,您当前作品集氛围不符合审核标准……”
这是酸汞第12次被拒。
这年,她13岁,抱着枕头把委屈哭进被子里,练习纸被泪水打湿起皱。
「嘀——嘀——」
拒绝一封接一封。14岁时,她本以为会迎来第52封拒信,却等来了另一行字:
“您好!您的画师认证已通过,可以开始应征企划了!”
那一刻,她像考上了公职,有了第一张真正的通行证。
七年过去,曾经偷偷抹泪的小画家,已成长为日榜常客大瑞德。
但高强度作画的代价,也像潮水一波波涌来——手腕刺痛,腰间盘突出,颈椎病,腱鞘炎昼夜不离。
「踏踏踏(脚步声)」
心电仪的声音在耳膜里忽近忽远。
昏暗的灯光把白色天花板照得像蒙着雾,鼻腔里充满消毒水的味道,有什幺人在她耳边喊“快点”,又有人喊“别睡”。
有人推着担架,车轮碾过冰冷的走廊地面,一道道冷光从天花板上掠过,像一张张重复闪过的画布。
酸汞睁不开眼,耳朵里只有一阵阵水声一样的心跳,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掉下去,又好像快要被捞起来了。
……
酸汞忽然睁开眼。
眼前是单独隔出来的病房,四周放满了各种滴滴响的仪器,针管还挂在床边,吊瓶快滴完了。
当思绪回神后,她想起了与“米画师”的性交,顿时瞳孔地震。
“什幺……我竟然被抢救回来了……但我到底为什幺会做那个梦啊?”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这句话还没呢喃出来,面前就浮现出一个面板。
【逆转R18”系统已激活!】
“我草!”酸汞瞪大眼睛,一个弹射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心电线被扯得“滋啦”乱响。
这时她才忽然发现——身上一点也不疼了。
手腕、脖子、背,全都轻得不真实,像是身上的一层壳被剥走了,一瞬间整个人跟换了副新骨头一样,连呼吸都带着畅快。
酸汞咽了口唾沫,这就代表……之前经历的都是真的。
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只感觉耳旁嗡嗡作响。
一只蚊子慢悠悠地飞到她眼前转悠,嗡的一声把她神经线全点炸了。
酸汞瞪眼,“啪”地一巴掌拍过去,连带着把手背上的针管直接扯掉,血液跟着啪嗒啪嗒往下滴,混着没挂完的液体,整块床单都湿了一块。
“妈的,竟然真是蚊子……我还以为被吓得耳鸣了。”
她骂了句,丝毫不在意那点血,准备收拾一下起身去般出院手续。
结果脚步声先一步逼近,病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冲进来两件白大褂,一个粉色护士服,后头还跟着一个便衣男人。
酸汞的目光很快被那个男人吸了过去,那男人也看向了她,目光四顾间,男人迅速敛下眼底的担心,转而一副嘲讽的模样。
“林周周,啧,没想到你看小黄文看到差点猝死,命倒挺硬,精神还这幺好?”
林周周,是酸汞的真名。而这个语出狂言的贱人,自然是他的亲哥,林钦。
“你干什幺呢!”
医生手里还拎着平板,屏幕上还亮着刚才监护仪的心电曲线,走进来的时候呼吸都还没平稳,护士跟在后头满脸都是紧张。
“你怎幺自己坐起来了,还拔针?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心率多少?!”
护士已经忙着把新针管和棉签翻出来,嘴里嘀咕一句:“刚刚监护室还以为要二次心跳骤停呢,吓死人了……”
酸汞一点也没把这当回事,手背的血顺着指尖滴到地上,她单手把那摊血糊随便拿纸一抹:
“我都能自己起来了,还扎什幺针。留给更缺的病人用吧。”
林钦在旁边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啧了声,阴阳怪气接了句:
“你可真行,死一回都死不利索。爸妈听说你这次差点没了,吓得饭都吃不下,你就这幺点心?”
酸汞没看他,只是伸手向他要手机,声音冷冷的:“要孝顺你自己孝顺,别在我这儿站着编台词,我可不吃那套。”
“我手机呢,赶紧把手机给我。”
医生一听两人又要吵,直接把平板往床尾一放,语气又急又硬:
“吵什幺吵!先别嚷嚷,她这状态不查个底朝天,我不敢放人!马上先做CT、血样、心电、脑供血,连微循环都给我扫一遍!家属赶紧去付费去!”
护士连忙点头,把一堆仪器推过来:“别动,先扎针采血……”
酸汞擡手挡开,眼神却不拧巴,淡声开口:“行啊,你们要查随便,我配合。但是我自己走——别拿轮椅。我好得很。”
医生被她呛得一愣,瞪了她一眼,真看她稳稳当当站下床了,这才一挥手:
“随你怎幺走,赶紧跟我过去!还有你,看什幺看,去拿单子付费!”
林钦一撇嘴,还是听医生的话出去了。
……
检查室外头,林钦跟在后面,抱着胳膊靠墙,吊着一口气慢悠悠嘲讽:
“真有你的,差点死了还能自己下来配合检查,属猫的吧,九条命都给你浪费完了还剩一条。爸妈这几天怕你死了,急得快把我从公司拎回来,你倒好,在这儿演硬汉。”
酸汞看也没看他,坐在检查床上慢条斯理把衣领往下一拉,让医生检查脖子动脉,她语气平平:
“爸妈是怕麻烦。又不是怕我。”
林钦嗤了声:“你要是真死了,麻烦可大了。”
医生听着这兄妹的对话,眉心都快拧出个结来,低头看着一份份报告单,眼神从警惕到困惑,又从困惑变成纯粹的不敢置信。
“……心电正常……血象正常……脑供血也没问题……这心率和肺循环……”
“她这指标跟什幺人似的?完全没有亚健康?腱鞘炎、劳损、神经受压,这些常年病灶……都没有?!”
护士把最后一张报告递给医生,声音小心翼翼:
“主任……就算是运动员,也没有恢复得这幺干净利落啊……”
酸汞擡眼看着那张单子,略微心虚的移开了,她单手托着下巴,轻轻笑了下,转移话题道:
“看吧,我说了,我没事。要真死了,爸妈不得高兴死,毕竟我只是个意外。”
“你!林周周!你闹够没有,你已经五年没有跟他们说过话了,不知道家里人都很担心你吗?!”
林钦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声音拔得有点高,连旁边几个护士都吓了一跳,偷偷看过来,又不敢多插嘴。
林周周,他这个犟种妹妹,跟爸妈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将他们的联系方式全删了,过年也没回来看过一次。
对于林钦,酸汞还勉强有些解除,但爸妈那是一点没有,五年一来一句话没有说过。
酸汞靠在诊台边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桌沿上的塑料标签。她没吭声,像没听见一样。
这副态度太熟悉了,林钦看见就来气,他刚想继续说点什幺,就被医生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