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双宜终于被裴序带出了门。
她裹着厚重的羽绒服,靴子踩在潮湿的地面上,泥泞的雨水溅起,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太久没出门,连空气里那股变异藤蔓的腐烂味都让她莫名兴奋,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A区训练基地的金属围墙高得几乎遮住半边天,电网爬满紫蓝色的电弧,滋滋作响,像是警告着任何试图靠近的活物。
巡逻队的人穿着统一制服,腰间别着武器,远远看见裴序就停下脚步,点头示意。
裴双宜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裴序身后,目光却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男人肩背宽阔,黑色作战服被雨水洇湿,紧贴在后背的肌肉线条上,显得格外悍利。
她正看得走神,突然手腕一紧——裴序直接攥住了她的手,指节强硬地挤进她指缝,十指相扣。
“你干嘛!我自己会走!”她耳根一热,下意识就要甩开,结果反而被他攥得更紧,掌心烫得吓人。
挣扎无果,她只好自暴自弃地被他牵着走,脸颊发烫,连脖子都红了一片。
指挥中心的大楼倒是修得气派,白墙灰瓦,门口还立着两尊石雕,乍一看像是末世前的政府办公楼,只是门口站岗的士兵腰间别着的不是警棍,而是实弹步枪。
指挥中心顶层空旷得近乎冷清,落地窗外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整层楼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简洁得像间临时安全屋——或者说,像裴序的风格。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指节在她软骨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老实待着,别乱跑。”
“哦。”
裴双宜撇撇嘴,慢吞吞蹭到办公桌旁,下巴抵在手臂上百无聊赖地趴着。
余光里,裴序推开侧间一扇厚重的金属门走了进去。
只是门缝闭合的瞬间,她忽然听见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嗡鸣——
“噼啪!”
刺目的紫光骤然炸开,即便隔着特制玻璃也能感受到空气在震颤。她猛地直起身,瞪大眼睛看向训练室内——
雷暴如活物般在密闭空间里肆虐,交织成一张张狰狞的电网。
裴序站在风暴中心,手臂缠绕着狂暴的电流,紫白电光蛇一般顺着他的指节游走,所过之处地面焦黑龟裂,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刺鼻味道。
她瞪大眼,这、这也太夸张了……这要是被蹭到一下......怕是连骨头都能电成渣。
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裴双宜吓得浑身一激灵,转头就看见江雪,作战服勾勒出精瘦的腰线,正冲她笑得灿烂:“好久不见,小宜!”
她下意识往训练房方向瞟了眼,玻璃窗映着雷暴的紫光,在江雪眼底跳动:“雪姐……好久不见,你怎幺……”
“巡逻刚回来。”江雪随手拧了把衣摆的雨水,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雷暴翻涌的训练房,“每次看都觉得离谱,这要是搁旧时代,妥妥的人形发电机。”
她突然压低声音:“最近外面安静得邪门,丧尸跟集体冬眠似的,你猜指挥部怎幺说?”
裴双宜心头一紧,抢答:“是要围城吗?”
江雪点头,眼神沉重:“对。所以你家监护人把你拴裤腰带上的决定很明智。”
“可为什幺之前不打,现在要打?”
江雪耸肩,语气无奈:“谁知道,可能看丧尸王的心情。”
她凑到她耳边,和说秘密一般:“上回把裴序打伤的男人……我们怀疑是丧尸王。”
把裴序打伤的男人……
脑子里突然轰的一声,俞靳淮冷漠的脸顿时闪过,不、不会吧……不会是俞靳淮吧?
她不敢想,俞靳淮的决定是否和她有关系。
训练房内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雷光,紫白色的电流在裴序周身炸开,将他凌厉的侧脸映得如同刀刻。
她回过神来。如果真有,她得死死躲在裴序后面!
她咽了咽口水,腿软得像踩棉花,羞耻与恐惧交织。
江雪拍她肩:“别发呆了,跟紧裴序,最近得小心。”她点头,咬唇,心乱如麻。
雨下了整整七天。
安全区里安静得反常,连巡逻队的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第八天清晨,雨突然停了。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将积水的路面照得泛着碎金般的光。人们纷纷走出屋子,清扫着被雨水浸泡多日的街道。
裴双宜趴在指挥中心的窗台上,看着楼下忙碌的人群。清理工正将积水扫进排水沟,浑浊的水洼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莹绿色——
她眯了眯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那滩积水突然扭曲着腾空而起,化作漫天绿色的雨雾洒落。毫无防备的人们仰起脸,任由带着腥味的水珠落在皮肤上。
“奇怪......”裴双宜揉了揉眼睛。
楼下几个年轻人还在嬉笑打闹,其中一人突然擡头——
腐烂的半张脸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她。
是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