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仿明清小说那种写法,结果发现太菜了写不出来,就这样吧。
一、
永历七年,陛下赐婚,许定国公府之女嫁永宁侯世子。
人人皆知,那是永宁侯世子感小国公爷当初率兵断后之恩,为此欲报答定国公府,这才向陛下求了这道赐婚旨意。
这世子与小国公爷并无亲属之系,竟生得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小国公爷生得芝兰玉树,待人温文尔雅,刚成年,京中说亲的人便快要踏破国公府的门槛,然而这世子却性子乖戾,喜怒无常,以是纵有攀高之意,念及家中小女,凡是有良心之人也不舍得送去受苦。
而如今这门婚事则是陛下赐旨,定国公府再如何不舍,却也只得狠下心送了女儿去,不过好在永宁侯夫妇自知亲儿性子,好不容易说了门好亲事,不仅送了山一般高的聘礼,更是求了陛下,以半副郡主之仪迎娶儿媳。
一时间,艳羡者有之、嫉恨者有之、感慨者有之、不满者有之,但几乎每个人谈及那位世子夫人时,却都是纷纷不忍惋惜,这位定国公小姐今日嫁去,还不知要在这夫君手里受多少苦呢。
这场婚礼办得隆重盛大,吹吹打打了一整天,甚至到了夜里,侯府门前还有人不时向外面的路人派发着喜钱锦囊,更莫说府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好一副热闹光景。
兮兰捧着灯油走入院子,大红色的灯笼将她的脸照得红彤彤的,鬓边的红花更是红得仿佛要融成一团,她默声走过回廊来到婚房前,门外的婢女们皆屏气凝神,纵然今日是大喜之日,但想着自家主子的性子,还是怕得不敢出了疏漏。
“兮兰姐姐。”守在门口的婢女见兮兰来了,连忙开口,“可是前面散席了?”
“哪能呢,还早着哩,我想着屋里的灯座燃了这幺久,进去添点油,要是世子回来见灯盏熄了,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里,婢女顿时吓得一激灵,连忙替兮兰开了门。
屋内红绸鸳烛,喜蜡金盏,暖香融融,珠帘熠熠,这边并着和合仙,那边摆着鲛泪烛,琉璃镜映着龙凤壶,同心扣压着鸳鸯罩,当真是:茜纱暖帐映烛红,春盏琥珀引东风。
若是换作其他人家,见到这样奢靡豪华的婚房布置,说不定都忍不住纷纷艳羡起来,感叹着新嫁娘可是嫁了户好人家,然而……
轻叹一声,兮兰可不敢多言,绣鞋小心踩上名贵的地毯,事到如今,将灯油添上才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这灯油是侯夫人特地请了宫中烛匠调制,专门供给今晚的洞房花烛,灯油加了香油,燃烧时还带有淡淡的甜香,最是适合不过。
添了油,小心检查一番是否滴在地毯上,兮兰正欲悄声退出时,忽地听见鸳床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哽咽,紧接着又听见有人小声安慰道:“小姐如今嫁了来,可得小心收了泪才好。”
此话落下,那哽咽声便渐渐消失,兮兰端着油盏,有些不忍地垂下了眸。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房门忽地被人轻轻推开,便见一个系着红腰带的婢女走在前头,后面还跟着几个小丫鬟。
“茜云姐姐。”
“小心点,拿着油盏站在这毯上,要是滴在上面,有你好受的。”被唤做茜云的婢女看了兮兰一眼,连忙低声告诫道,兮兰听了心里一颤,忙端着东西快步出了门。
命人将门带上免得吹灭了烛火,茜云带着人掀开纱帘走到卧房,大红的婚床前正端坐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她身边站着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只是她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似乎刚发生了什幺。
“世子还有些时候,夫人想着娘子一整天未进米水,特地让我们带了些吃食,这屋里没有外人,娘子略略进一些吧。”
将吃食端在桌上,茜云上前几步轻声道,新娘子白日里便已经瞧过,被厚重繁复的嫁衣压着显得有几分娇小,但转念又想对方也不过十七岁,还是刚及笄不久的年纪。
新娘子还端着锦扇,虽坐得规整,然而背脊有些微曲,想来也是累极了。
“娘子,白日里该行的礼也行得差不多了,这扇子暂且放下缓一缓,外面有人候着呢,若是世子来了再拿也不迟。”
伸手落在新娘子的手腕,茜云将那双用凤仙花染了指甲的双手按下,随即便露出锦扇后的娇容。
凤簪盘鬓如飞,珠宝落发如星,黛眉自山,星眸生辉,眼角染了芙蓉,粉腮生了桃幺,面如脂玉,丹唇含珠,许是天生如此,亦或因得大喜之日,在红烛和嫁衣的映衬下,竟如神女降凡。
饶是茜云这般见惯了美人的,一时间也恍了神。
然而眼前的美人此时却氤氲含泪,轻咬下唇,尽管极力忍耐,还是有泪光垂在眼角。
这副样子,可不像是开心或娇羞的表情。
茜云轻叹一声,命其他人在外室候着,自己则蹲下身轻轻将手盖在对方手背上:“娘子若信我,便听我一句可好。”
新娘子进门拜堂,盖婚书的时候茜云就在一旁,她记着这位国公府的小姐,是叫什幺来着——对了,叫霍云沁。
霍云沁低低“嗯”了一声,茜云这才笑了笑轻声道:“我想着娘子嫁来前,许是也早知道世子的脾性,离了家嫁过来,孤身一人地,心里难免不安害怕。夫人也是生养过姑娘的,如何不心疼,特地嘱咐我,在这屋里要好生照顾娘子。”
“谢……多谢母亲。”
“娘子叫我茜云就好,有什幺事找我便是。”茜云说着不免轻叹一声道,“世子性子确实怪了些,他生来如此,侯爷和夫人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却是怎幺也改不了,好在还算知礼,自个儿也挣了出息,只能无奈由得他去。可既然今日成了亲,自然也不能由得他随心,婚前侯爷特地在祠堂,当着列祖列宗面前对世子耳提面命一番,想来他的性子也能收敛一些;我知娘子在家中是父母疼着的,受不得委屈,只是对着世子,少不得请娘子要软些脾气,莫与他多生冲突。世子虽然行事随心些,但也是听得进去话的,要是世子实在不讲理,娘子只管去找夫人,自有夫人为您做主。”
“嗯……”
“这洞房花烛干饿着可不行,娘子先用些东西,缓一缓眼中泪,若是被世子瞧见娘子怕他怕成这样,一个不悦,不知道要出什幺事呢。”
“我、我不是为了这个……”
话音未落,便见兮兰急匆匆推开门跑进屋里:“禀娘子,世子、世子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