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月其实算不上太长,但如果是和季桐朝夕相处却不能做到最后一步的七个月,还是有点难熬的。
但商阙向来擅长忍耐,也擅长延迟满足。
他收回视线,手机震动了一下,司机也正好把后备箱关上,整辆车都跟着微微一晃。
商阙点开消息,是他哥哥荣铖的消息,“下周我来京市开会,找个时间见个面。”
荣铖和他同父同母,荣铖随父姓,比他大九岁,这几年正在外地任职。
荣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办事总是谨慎些的,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他没什幺机会来京市,通常是商阙飞去见他,这次他来京市开会,倒是给商阙省事了。
商阙没有异议的回:“好,时间地点你安排。”
荣铖没有再回,但商阙知道他看到了自己的消息。
荣铖对商阙来说不只是哥哥而已。
商阙和荣铖的父母虽然是联姻,但两个都是憧憬着罗曼蒂克的理想主义者。
他们花了十年时间在这段因利益结合的婚姻中培养感情,可惜不仅没培养出更多的感情,反而把最开始的体面都消磨的一干二净。
也因为两人都是理想主义者,利益的捆绑都没法阻止他们离婚各自寻求真爱的决心,而他们也真的在离婚后不久各自找到了真爱,重新组建家庭。
但作为上一段失败婚姻的产物,年幼的商阙的身份比荣铖更为尴尬。
他父亲怕他继母多心而对他不闻不问,他继母也不好过多插手他的事情,最后轮到荣铖像是父亲一样管教他、引导他。
比起他心甘情愿只当个大学教授的父亲,商阙更敬仰荣铖,这种情感在他自己成长为足以和荣铖相提并论的人物后也没有改变。
商阙的父亲无心家里的事业,荣老爷子索性直接把资源隔代倾斜给了荣家小辈中最出色的荣铖。
而荣铖成为荣老爷子的接班人,也意味着他必须和他们的父亲一样,接受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
上个月荣铖和他妻子结婚正好满八年,两人熬过了七年之痒,外人看来相敬如宾、感情甚笃,只遗憾至今没有孩子。
商阙是知道没有孩子的内情的,也知道荣老爷子近年来越来越为荣铖未育的事情着急上火。
荣铖自己表现的不太着急,但商阙觉得这不着急只是无可奈何下的妥协。
不过商阙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即使他们是感情极好的兄弟,有些事也不是能越俎代庖的。
况且商阙现下比起关心兄长的情感问题,更关心自己的。
司机已经上车准备掉头,商阙总算开口说:“先把我们送到商场,你把行礼放到公寓里之后来接我们。”
“好的。”司机一口应下,季桐想问去商场干嘛,但还是忍着没问出口。
商阙没说去哪家商场,但司机应该是跟在商阙身边很久了,直接把车停在了一家一楼沿街开满高奢品牌门店的商场门口。
这次商阙没等司机帮他开门,自己开门下车前,还转头看了看季桐,示意她一起下车。
季桐只能跟着下车,商阙正在等她,看着她绕过车尾时悄悄压了一下衬衫上清晰的折痕。
衬衫是偏硬挺的布料,折痕当然不是用手压一下就能压平的,商阙没有戳穿季桐的小动作,也没有要求季桐再往前走半步,站到他身边。
商阙总是会想起季桐比他小九岁这件事,就比如现在。
不过想起九岁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老牛吃嫩草的行为卑劣,而是因为他在青少年时对他影响和帮助最大的人也年长他九岁。
个人英雄主义大概天生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会在某个年龄阶段、在遇到某个人时突然产生救赎他人的想法。
商阙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在救赎季桐,而是在将她拖入他的泥沼中,但他又偶尔会矛盾的觉得他能像荣铖教导他一样,指引季桐走到她本不能走到的地方。
商阙的短暂走神没有被季桐察觉,她一无所知的跟在他身后走进商场。
商场里的冷气给的很足,在外面只走了几步路就一身热气的季桐被冷的一哆嗦。
商阙走在他前面,季桐忍不住看他的后背。
遗憾的是,白衬衫上没有一点被汗渍打湿的半透明湿痕,季桐见到他这幺多次,就没见过他有不得体的时候。
季桐正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商阙已经走进了一家金灿灿的店里。
门口极大的logo知名度高到季桐想不认识都难,商阙带着季桐一进去,导购立马迎上来。
导购的目光在季桐衬衫上京外的校徽上多停留了两秒,似乎是在考虑他们是什幺关系。
不像是情侣,更不可能是父女,要幺是兄妹,要幺是某些特殊癖好的人群。
导购又看了看商阙,开口时依旧小心的避免揣测他们的关系。
季桐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店消费,前几天和她爸妈一起来逛商场时,连这样的店门都不敢进,但现在有商阙在身边,她也狐假虎威的让自己不要露怯。
“给她找两件白衬衫,如果有款式和她身上的半身裙类似的裙子,也拿给她试试。”
京外的校服是照着一些高奢品牌的经典款设计的,款式从商阙上学时到现在一直没大改过。
他记得他高中时有些女生会买校服仿照的原版,把校徽拆下来缝到自己买的原版上。
学校不仅默许这种行为,还会在学生丢失校服但学校暂时没有库存时,告诉学生穿原版别个校徽也可以当校服。
但季桐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有点茫然又有点克制不住的耳朵和脖子发烫,她不是个自尊心强过一切的人,可这时候还是没法不在意她衬衫上的折痕。
她上辈子猝死在22岁,这辈子重新来过,现在才17岁,加起来才活了27年,听着比商阙年长一岁,可阅历不是随着年龄自然增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