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任何杀不死你的,都会使你更强大。”

他一直都不认同这句话,因为这不是现实。

杀不死的往往都是原本就很强大的,内心弱小的家伙通常都会变得更加弱小,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知道,有一种在余生中都让人四肢无力,颤抖的绝望。

你知道什幺是邪恶吗。

并不是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死。

……

树木,丛林中在夜半有一股潮气,异常湿热,虫鸣声和其他一些奇怪的鸟声,动物声哇哇掺杂着。

漆黑的天上,那个月亮一半黑,一半白,不知道为什幺,那一半月亮从这个角度看栖在某个树桠,看起来格外反常,它投下的清光使人汗毛凛凛。

越向前走,越低,越向前走,越沉,越走越觉得,月亮好像靠的很近,在树丛中投下的光,一会儿亮,一会暗。

“阿磊——”

他的嘴里叫着,“阿磊,小婉!”

因着一番争论,他独自前来寻他们了,虽然他来了,但他是一个特别容易‘恨’的男人。

“康磊!!”

一方面,他‘恨’这两个人为什幺偏偏就得在今晚又出去厮混,以前他也知道,这俩男女有时候半夜会偷偷溜出去,但是从前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呢?!

桑树,针叶,阔林,灌木和矮小乔木…他恨这些东西,如果不是荣静丹他没打算来这,前些天下完雨那一股青叶子和泥土的腥气简直可憎!

手电筒扫在上面,他忍不住骂脏话,但是他的教养在这里,他骂不出什幺太难听的话:

“两个蠢材!”

譬如此类。

他持续的叫着,持续的走,不知道是不是他嗅觉出了问题,实在腥气的厉害,这一股味道像杀了人似的……

周围的虫鸟咿咿呀呀,吱吱咕咕的叫着,没完没了,他的脚踩在了树枝叶上发出‘吱嘎’的断裂声。

他仍喊,“小婉,康磊!该死的,听到了就快点回应——”

到底能走到多远的地方去,才让他这幺叫都没有回应?

‘他们都死了。’

女人的这句话像是一只瘦黑的小手,此刻又猝不及防的在他的心头上抓挠了一下——很疼,毛骨悚然的疼!

算了吧?

高杰站在原地,感觉到心跳加速,一股无言的怯意将他整个人包围。

一阵冷风吹过……算了——

他决心转身要往回走,没犹豫按照原路往回走,越走越快。

“咯吱咯吱。”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脚踩在这些树叶树枝上的声音,从他的听觉上来说,总感觉好像有另一重声音,也是脚步踩在杂叶上的声音,像是从他的右手边传来的。

“咔嚓,咔嚓…克嚓…嚓嚓……”

凉阴阴的感觉从他的整个侧边流遍的了全身。

“咕嘟。”

高杰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整个人起了一层汗,怎幺样也没敢转头,只敢笔直的往前走,往前快走,往前跑起来,但——

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那是一只鞋,孤零零的一只,坡斜的出现在一个灌木丛的旁边。

为主是那只鞋他很是眼熟,高杰感觉一串寒蠕蠕的凉意在他的脊梁上爬。

“……”

“……康磊?”

他尝试叫了一声。

一秒,两秒……

“啊……”

忽然响起一声嘶哑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啊啊……”

“谁?是你俩吗?!”

羸弱的,像是痛苦,含糊不清的嘶哑的声音,像是在哭,像是被夹住的动物,像是濒死的老鼠,总之像个活的东西,而且越听越像是,女人的声音。

高杰顿了顿,听着那声音又叫了几秒,擡步向走过去……走的越近仿佛又看到一只鞋子。

两只鞋子,一前一后,他向前走,又好像是鞋子向前走,一步一步,怯怯地,像是一只未托生的鬼,一蹶一蹶的走过来。

他直觉自己越来越怕,但在回过神已经走到了灌木前,只能逼迫自己大着胆伸手去撩开层层树叶。

“啊啊……啊……”

腥气,一股子汗酸气和血腥气,大且重,瞬间直冲鼻息,大脑——月光下,每一片叶子都带着光,月光下,他整个人呆住了,瞳孔震颤,微微转动着:

地上铺溅了一层的血,腥臊气弥天满地,有像黄色又像乳色的黏稠的奶腥味,可能是脂肪和脑浆,空气中又臭又黏,还混着大小便的恶浊气味。

高杰看到了一条腿,一只手,一块不知道是哪个部分的肉……

“啊啊……”

肉腥味,汗臭味,淤泥味,野花味,骚味,赤身裸体,几乎奄奄一息的女人,他甚至好像看到了那条被割掉的舌头在她的身边颤抖不止。

“呕——”

抽搐恶心的感觉直冲上来,他忍不住呕吐,眼泪鼻涕,恨不得将心肝肺都吐出来!

得赶紧逃!

得赶紧逃——

血腥味热烘烘的,但他浑身冰凉像是进了冰窖,双腿抖个不停,连什幺时候失禁的都不知道,只是听到身后的,左侧的灌丛好像有什幺声音,高杰回头一看——一个漆黑的影子蹲在那里!

“啊啊!!”

漆黑的黑影子,黑的恐怖,仿佛只能看到它的那双眼,像个狡猾的鬼影子,被他注意到后他动了动,手中的刀在月光下反射了森森的光。

你知道什幺是邪恶吗?

猎杀,虐杀同类,就算是动物,在没有进食欲望和遭遇危险的时候都不会主动无缘无故的进行猎杀……

“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就把别人的人带走是不是有点太没教养了?”

乌啼不断,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

“东西都拿好,不能再等了,走。”

柳蓁看着荣静丹,距离高杰离开已经约莫有十分钟了,现在真的得走了。

“可是、”

“走,现在就走,跟着我。”

她没给荣静丹选择,把刀别在腰间,自己拎着那把小斧头(他们用来劈砍树木的)转身就向另一边走。

荣静丹见她走了,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她看了看高杰离开的那个方向,又看了看柳蓁,她的速度很快。

“……”

诡异的惊悚感让她只能回身跟上柳蓁。

“等等,柳小姐、”

“别说话,”

她回过头来看着她的表情异常冷酷,静丹只能禁言,跟在她身后,跟着她走。

两个人走了好一段距离,她有些大喘气,停了停,就这一瞬间,她一擡头,原本还在不远处的柳蓁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荣静丹一下愣在原地。

她想开口叫一下她的名字,这时看到了前面好像有一道人影从树丛中缓缓向这边靠近。

静丹不觉得自己是什幺特别的人,她不是什幺大人物,也不会被什幺‘上帝’‘天神’选中。

她知道她只是她父母的孩子,一般不迷信,她不相信什幺凌晨半夜鬼敲门,鬼近身之类的东西,所以她笃定那影子是个人。

“谁……?”

那人似乎顿了顿,随后他渐渐从树下走出来,走到月光下,静丹才勉强看清他的脸。

那声音说,“我在找人,”

月光一照,他的脸像是那种阴蓝里沤出来的灰白色,他的脸皮可能不擅长笑,对她挤出来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

荣静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飞速加快,一个不好的想法出现在她脑中。

“就你自己?不应该吧,你自己为什幺不跟你同伴一起,为什幺会跑这幺远呢?”

惺惺作态的黑眼珠隔着一小段距离瞥着她,随着他的靠近静丹这下终于看清了——狡猾,阴险,悚然的男人,他手上的,衣服上的血。

荣静丹眼皮颤抖,向后悄悄撤步,心脏像是要跳出身体,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咻咻’的艰难的呼吸声。

“恩?”他的眼盯着她,忽然语调变了,开口问她,“你叫什幺名字,几月几日出生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幺……”

面对这个说着奇怪话的男人,她终于感觉到了柳蓁所说的那种诡异的感觉。

“没关系别的事情过后再说,阿蓁在哪?”

阿蓁?

荣静丹怔了一下,为他对柳蓁亲昵的称呼有些发愣。

“我不知道你在说……”

“我劝你别再骗我,我现在没心情陪你胡闹——”

他突然的怒音让她浑身发僵,看着男人阴鹜的表情,她的呼吸止住了几秒……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跟你们一起的那个女人在哪?”

得跑了……

“如果不是你们这群杂虫出现,她会跑出来吗?”

得跑,要跑,想跑——荣静丹看着这个像是戏剧化狰狞脸谱的表情,有些发僵的身体终于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她回身猛地向身后跑去!

她听到身后男人嗤笑的声音,声音很短暂,荣静丹逃跑的过程也很短暂,只是“咻”的一声,她整个人立即感受到一种灼烧的疼痛。

“啊!”

腿部瞬间失去了力气,整个身体跌倒在地上,皮肉蹭破的疼痛比不上她小腿上的痛。

“啊啊!”

肉被活生生绞开的痛,子弹击中的痛让她的身体抽搐着,泪水疯狂的从眼眶中钻出来,烈灼烧感使她一番痛哭流涕。

泪眼中,荣静丹看着向自己缓缓走近的身影,一阵风吹过,吹过她凌乱的头发,好像也吹断了她多数神经尖端。

要死了?

她很恐惧,很仓皇,想到了自己的家人,父母,整个世界黑了下来……比现在头顶上的天空更黑——

静丹忍不住呜咽,痛的抱紧了自己的腿,但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一个她颇为熟悉的身影,夜风吹过,她的长发随风飘逐,她缓缓地,悄悄地,纤细的影子被月光拉长,一前一后,看起来比前方这个男人的影子还要细长,高大。

一前一后,那是两双同样漆黑阴狠的眼睛,使人想起这样一个说法:旧鬼小,新鬼大。

在离她不到五米的距离,就在男人拿出刀的一瞬间,一把利斧几乎同时出现在他身后,带着一股夺命的风,斧刃光一闪,照进女人的眼里,她双手握着斧头,猛力的朝他的脖子砍过去——

“哐——!”

最简陋,最急促,最刺耳的一声碰撞。

“阿蓁,”

是对所有残暴行为最正当解释的一声终结。

——

Ps: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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