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豫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松开环在容襄后腰的小臂,转而将她的手包入掌心,轻捏了捏。
是冰凉的。
他担忧地牵着她站起身。
“我送你回家,再让医生来看看?”
“不用。”
容襄的拒绝丝毫不顾及情面,其意味冷硬,让席间众人也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但容襄浑然不觉,神色坦然地垂手抚平了裙纱上的褶皱。
“容衮派人来接我了。”
容衮是容氏这庞然大物的强横主导者,也是亦兄亦父抚养容襄长大的存在,无论是傅豫,抑或在场其余人都无法对此调度作出轻佻评价。
傅豫终究没再坚持,与友人们简短道别后,就半揽着容襄步出包厢。
半开放的走道无人,曲折环绕着中央庭院的下沉式莲池。五月初夏晚风拂过,带来水生植物的幽凉清气。
除了不远处有贵客带来的意大利灵缇犬在侍者陪伴下偶尔发出的温顺吠叫,两人之间只余此起彼伏的清浅呼吸声。没有容襄往日软声讲述近来琐事的甜蜜爱语,只有鞋跟交替叩地的轻响。
傅豫绷紧了唇角,棕眸里的和雅从容褪去,多了几分难言的焦躁。
他试探着开口。
“襄儿,我——”
“送到门口就行。”
容襄没有强行从他手里挣出,只是看着不远处镶嵌绿松石的拼贴壁画,淡然地实话实说。
傅豫的手猛地收紧,趁着现下无人,使力将她箍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低声呢喃。
“不想念我吗?”
随字词呼出的气息,暧昧地触碰唇肉,又带了点急切的渴求。
容襄没有推开傅豫,但她沉默了。
难堪的空白降临,让原居上位者的失措无处遁形。
容襄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傅豫勒断了,却没吭声,任由傅豫的舌闯了进来,掠夺般勾缠,蹂躏似地搅弄。
他们极少这样近距离亲密。
然而,断断续续的窒息中,容襄没有羞赧,反而还有闲暇回想——如果是过去的她,会怎样反应来着?
大概会紧紧攀住他的脖颈,把自己揉进他怀里,向他敞开,也向他索取更多。
是吗?
她忘了。
眼下,容襄只凭本能,不适地缩了缩被缠得发麻的舌尖。
这一躲,让傅豫僵住了。
他退开了些,大掌捧着她的脸庞,拇指腹轻摩挲着盈了粉晕的雪腮,视线一瞬不瞬地锁住她毫无动情之色的眼眸,困兽般低声恳求。
“到底怎幺了?和我说说,好吗?”
容襄有些犹豫。
就像傅豫的名字,犹犹豫豫。
别看他现在这幅紧张又强势的模样,刚才还纵着他那活泼的青梅没分寸地亲近。
但容襄不会借机抱怨,毕竟单看傅豫这俊美温润如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面容,就知道要完全拴住他有多难。加上傅氏是这片大陆最早接触现代金融体系的家族之一,当代掌权人傅豫行事再低调,也要迎来不少眈眈注视。
因此过去的容襄,为了在他身边筑起严密防线,真是费尽了心思。虽不至于以权压人,但也称不上手段干净。
值得吗?
容襄擡眸,迎上他在等待中变得幽沉的眼神,忽然弯了弯唇角。
这一笑,如晚春芍药倚朱栏,容色惊人的柔艳生动,足以将所见者心头的不安尽数抹除,替换上万般怜爱。
傅豫的眉头正要一松,就听到她吐露的锐利之语。
“噢,我嫌你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