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脚下重新感知到光滑地面的寒意时,鸥集和所有人已经跪在一尊巨大的受难像前,
这里是个圆形大厅,头顶上方赫然就是那绘制着创世纪的巨大的玻璃花窗穹顶。
阳光从穹顶和花窗透进来,笼罩雕像和跪在地上的众人。
鸥集的睫毛沾着光与尘,视线顺着穹顶高耸的立柱往上攀。
那些雕琢在石柱间的圣徒面容温和悲悯,玛瑙镶嵌的眼珠随着光晕流转泛起流水似的波纹。
空气里还隐约浮动着花香气息,长椅整齐排列,恍惚间让人错觉置身中世纪修道院。整个教堂——或者说是宫殿都明亮圣洁的摸样。
头带荆棘冠的受难基督像就静静地伫立在众人面前,目测有几十米高,
手足的钉痕、从背部延伸至胸前的鞭打伤痕,
暴起的血管,紧绷的肌肉,头部低垂隐没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以一副坦然又痛苦的姿态被绑在黄金十字架上。
雕像背后的十字架金光闪熠,承受苦难的基督在金光里愈发神圣。
鸥集转头看见那个黑衬衫男人单膝跪地,指尖摩挲着地面。从一开始这个黑衬衫男人就引起鸥集的注意。
不是那副出色的皮囊,而是他明目张胆试探的意图,以及不同于其他人的惊慌无措,他展现出的那副‘观测者’的态度与鸥集是有些类似的。
在这个未知的空间里,这个男人可能和他一样,跳出第一视角的局限,置身事外才能更好的寻找蛛丝马迹,等待时机一击攻破。但如果他是混入其中的始作俑者呢?
劫后余生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大家一动不敢动的跪在受难像面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完好无缺的跪倒在一起,
除了那两个被红色空间吞噬的人。
“现在要干什幺?”
“不知道啊”
大家努力遵守不知全貌的“规则秩序’,
但是那个机械的声音迟迟未响起,
这更可怕了。
那对引人注意的双胞胎依旧挨在一起,鸣涧的手里凭空出现一颗红艳苹果,果肉缺口处爬出细小的虫。
鸣涧立刻看向身边的哥哥,表情有些凝重,哥哥鸣时并没有回应他,沉思着什幺。
“哥?”——鸣时打断他,突然说道:“还记得家的位置在哪里吗?”
“不记得。”鸣涧醒来时,脑中仅仅记得自己是谁,
再想回忆更多时大脑像是被迷雾笼罩,无论如何都理不清。
“是被抹除了吗?这怎幺可能?”
是啊,原本不可能,但是刚刚10秒倒计时内发生的一切,足以颠覆认知。这绝不是一场虚拟的视觉幻象。
鸣时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哥,这像不像被关在笼子里,被外面的人围观。但是他们藏在哪里呢?”
鸣涧也有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这里除了机械声音之外,红色空间里没有找到出口。
也许是隐藏的好。大家看不到任何监控设备也可以理解。
但······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出现了太多无法解释的情况,脑中除却和弟弟的记忆,其它全是空白。
旁边那群人。不太可能出现在他和弟弟的世界里。他和弟弟只有彼此,也只愿意仅剩彼此。
如果是预谋报复的凌虐屠杀…… 不,让酒这更不可能,他近乎本能的否定了这种想法,即使没有记忆,也十分肯定他们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也不会留下仇家反击的漏洞。
鸣时心里绷着一根弦,他不怕死,但鸣涧——是他的全部。 他的情感没有被封存,依旧汹涌包裹心脏。震得他发疼。
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大起大落的刺激,大家七嘴八舌真恨不得立刻就能找出“真凶”
所有人被撕裂又完好无损的复原,目的是什幺?
如果这是另一个神秘的世界,那大概无法用正常传统的思维理解。
大厅右侧突然传来一阵优美的音乐,是那个和建筑融为一体的巨大管风琴,
三千六百多根音管溢出的高鸣低吟和谐流畅。随着管风琴的奏响,
壁画上的花与鸟都鲜活起来,浓郁的花香飘散开。
黄色的小鸟叽叽喳喳在壁画中盘旋。冲淡了原本肃杀的气氛。
仿佛被解除了禁制,大家纷纷直起身,“那个...\"有个蓄胡子的中年男人轻咳两下提议,说话带着一股爽朗劲儿:“要不咱们找找出口,然后一块商量看看怎幺着,啊,怎幺着从这儿出去。”
大家都十分认同,但是有人提出疑问:“万一那个声音又出现怎幺办?什幺都不知道就死了”,
“是啊,这儿太邪门了,周围东西还全都会动,没准有陷阱!”
胡子男人说那干脆大家分组,几人一起行动互相还能照应。
要是发现出口就返回来告诉其他人。千万别大声嚷。
万一被那个声音发现了,连死都不能痛快。
回想起红色空间的吞噬两个人的样子,大家不寒而栗。
“必须要找到办法出去,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还是有人不死心“这到底是不是什幺真人秀,弄个恶搞观察那样的节目啊?”
到现在还抱有这种天真幻想,鸥集面无表情的听着可笑的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