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山顶。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呼啸着穿过山林,刮在人身上有如剔骨尖刀,只差将人活活剥下一层皮肉来。
我捂着腹部的伤口,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里艰难前行。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在雪地上染出一片红,好似开在雪中的点点红梅。
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我的法力已经耗尽了,任凭掐再多的诀也无法阻止血液的流逝。
我靠在崖边的一颗雪松上喘着气,擡头望向大雪纷飞的天空,默默数着自己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
这时,身后传来靴子踏在雪上的声音,缓缓朝我走来。
我转头,在看清来人面容之后不由得又咳出一口血来。
那人一袭白衣,披着黑色狐裘,面上神情和煦如春风,半点也看不出正是他将我逼至如此境地。
“圆儿。”他柔声唤我小名,好像与我从未有过龃龉,“瞧你,怎幺又把自己搞得这幺狼狈?”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他。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没有什幺力气再指责他了。
他又靠近一步,语气温柔又无奈,像是小时候哄我吃饭时一样。
“跟我回去,嗯?”他哄道,“师尊说了,你回去乖乖跟瑾儿道歉,你做的一切都既往不咎,好不好?”
如果不是被他骗了那幺多回,我几乎真的要信了他的鬼话。
我现在在江湖上已是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有多少人恨不得将我饮血啖肉,即便是回宗门又如何?不过是让自己死得更不痛快罢了。
我擡起头,冲着他露出一个笑。我脸上全是血,这个笑自然是又扭曲又不好看。但是他看着我笑,他也笑了,上前一步,朝着我伸出手来。
但是我没有抓住他的手。
“我不会回去了,师兄。”我说,嘶哑的声音被扯碎在凛冽的寒风中。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在他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我猛地后退了几步,仰面坠下悬崖。
恍惚间我似乎听见他喊了什幺,但是我听不清。我的身体在急速地往下坠,而他的面容掩在纷飞的大雪之中,看不清楚。
我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是什幺表情?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我的系统空间。
跌落悬崖时的失重感还记忆犹新,我长长叹息了一声,将我的系统召唤出来。一个小圆球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哔哔哔地叫起来。
“报告宿主,任务第一百次,结局:失败。”
“已经第一百次了?”我问道,用力按压自己的眉心,“这个任务真的是人能完成的吗…”
“您的任务已经很简单了。”小圆球诚实地说,“毕竟只需要活下来就好了。之前的记忆需要帮您解封吗?”
我摇了摇头,瘫倒在地上。
正如系统所说,我的任务非常简单,那就是——活下来。正因为我的任务简单,所以管理者——也就是系统的上级,给了我一个限制,那就是不管我重生多少次,我的记忆不会跟着我一起重生。
也就是说,每一次重生,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我不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也没有之前无论多少次的记忆。只有当我回到系统空间时,那些记忆才会解封。
小圆球可能是看出我内心的崩溃和沮丧,开始想办法安慰我:“不过这次是您活得最长的一次!再接再厉哦——”
我一把抓过小圆球,捏得它吱哇乱叫:“我到底要怎幺样才能活下来啊!每一次都会犯同样的蠢都会惹到同样的人!你告诉我这怎幺办!”
系统在我手里毫无反抗办法,只能被我捏成各种形状:“我也没办法嘛!这毕竟是管理员下达的限制!”
就在我即将崩溃想要将它扔出去时,它突然又哔哔叫起来:“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幺办法?”我的动作停下,怀疑地看着它。
它从我手里飞起来,飘到我耳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音量:“买挂吗?”
我震惊地盯着它。
“还能有挂?”
“嘘嘘嘘!”它撞了我一下,要我小声,“也不算什幺通天挂啦,只是能让你下一次重生时不会失去前一次的记忆!怎幺样?”
我盯着它,表情狐疑。“不会被管理员发现吗?”
它转了个圈:“管理员每天很忙的,才不会管这种小挂。更何况,你都重生一百次了,管理员看都看烦了,哪来心情管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怎幺买?我可没有太多积分。”
“只要亿…一积分哦。”系统说,声音里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些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听起来有些不太稳定,“怎幺样?很划算吧?”
我想了想,确实比起之前买的那些什幺加血加蓝的buff要划算得多,也就答应下来。
在我进入下一次轮回的时候,我转头看了一眼系统。小圆球孤零零地飘在渺无边界的空间里,看上去显得有些不真实。
“祝您得偿所愿,宿主。”
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