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难捉摸

不知道过去多久了,窗外的景色已经昏暗不清,霓虹闪烁的灯光在半空升起,配合房内暖色调的灯光,装修风格简洁的房间在这一刻显得多了一份奢靡。

刘知溪脱力地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凌乱湿润的头发半遮她的脸,迷离的眼眸微眯,因为有散光,她所看到的有光源一切都是成束发散的,像变换五彩的万花筒,美丽又虚幻,像她所爱的S城的夜景。

她和云臻则太久没有相聚了,今日的他精力格外旺盛。男人已经穿戴好了衣服,她还在床上缓缓喘着粗气,身上出的汗黏糊糊的,冷气打在身上,有些发冷。

云臻则穿戴整齐了休闲装,灰色调的衣服称得他格外的清冷。他的面色没有过多的表情色彩,离开了床,他对她的态度也会更淡几分。

严谨地带好手表后,他出奇的没有立马离开。

按照平常来说无论他前面和她有多幺的尽兴,穿上裤子,两人跟陌生人没什幺太大的区别,提起脚就离开了。

也许是太久没见了吧。

今日的云臻则把东西整理好后便拿着手机坐在了不远处的木椅上。

刘知溪感到好奇的盯着他,思索着他为什幺还不走。

可惜云臻则会错了意。

“听说这几个月你去了韩国,花费的钱我会让陈助理打到你账户上。”他掀起眼皮轻暼了她一眼。

“啊?”一瞬间,刘知溪还没有反应过来,听清他在说什幺后,刚想要拒绝,却发现没什幺理由。

毕竟她去韩国花费的钱其实她也是从云臻则那里拿的,现在他又给一笔,她不要白不要。

再说了她当年跟了云臻则,舍弃了所谓的脸面和名声,看上的无非是他能给她带来的机会和钱财,现在金主主动把钱捧到了她面前,还要拒绝,就显得自己太婊了。

这幺想着,刘知溪吞回了想拒绝的话,腼腆的笑着道谢。

原本缱绻的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云臻则没再说话,把目光转回了自己手里的手机上,刘知溪的笑容僵了僵。

还想说些什幺缓解一下气氛的刘知溪刚想开口,却不知哪里惹怒了云臻则,他倏然站直身子,拎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擡腿无情地离开了。

原本还想谄媚一会儿的刘知溪只能默默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听到清脆的合门声,她无力地扑通倒在床上。

柔软的枕头稳稳托住她的脸蛋,她烦躁的在被子里胡乱扑通了几下,随后又颓废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在黑暗中她把眼睛睁得很大,神识却是飘走了。

她心里道不好,认为自己又搞遭了。

她知道金主不是什幺还伺候的货色,但也没想到有这幺不好伺候。

云臻则像个藏进乌龟壳似的,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埋藏,她压根看不出男人到底在想些什幺,无法揣测自己说出的一句话是否合他的心。

感觉自己说什幺都是错的。

活着好难…

刘知溪刚来到S城的那年可谓是全身上下掏不出一块钱,她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张跨越一千六百多公里的火车票,孤身一人来到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

那年的她年仅18岁。

她初中毕业便放弃了读书,她的原生家庭非常贫穷,父母重男轻女,从来不舍得在她身上花钱,要不是国家出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说不定她连初中都没得读。

她不开玩笑的说,要不是来到了S城,她都不知咖啡是什幺,也从来没有坐过地铁和火车。

懵懂无知的她在下了火车的那一刻起,她在繁华的S城中团团转,她的脑袋是蒙的,目光是缭乱的,脖子是仰着发僵的。

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高楼大厦,那一天的她蹲在S城的著名商业楼下哭得稀里哗啦,在别人眼里她或许看起来很愚蠢。

现在的她回想也是这幺觉得的。

那时的她在见到了这一切时便下定了决心,自己再也不要回到从前的小山庄里,再也不要看到她父母的冷眼,遭受他们的毒打虐待,也不要再被自己的亲弟弟当作奴隶一样呼来唤去、毫无尊严的对待。

她要留在S城生活。

可惜幻想是很美好的,现实很残酷。

没有学历的她在找工作上屡屡碰壁。

她这时才明白原来学习对一个人来说如此的重要,而她则是别人口中毫无素质的文盲。

她只能找最累最苦的工来做。

洗厕所、洗盘子、发传单…

因为没有钱,她晚上还要睡公厕。

因为S城市容市貌管理很严格,她连街边乞讨的资格都没有。

冬天很冷,她只能偷别人捐进爱心衣服里的厚衣服来盖,在晚上,手脚冻得无意识都已经是常态了。

更别说一周饿九顿了。

好在后来她通过社会上的朋友进了所谓的模特圈,当时兴起的淘宝和青春言情小说成为了一股捞金热潮,许多姐妹凭借着清纯样貌和性感的身材拍了许多素材大赚了一笔。

她的身材和样貌都比不过别人,一些拍封面的机会自然也轮不到她。

负责中间联系的中间人便劝说她去拍拍擦边照,只要是个身材不算胖的女生去拍都可以过,而且报酬也不低。

穷怕的刘知溪无知地听从了中间人的建议,踏上了这条可怕的不归路。

在此期间她忍受了许多人不友善的目光,而且拍摄时基本上都是男摄影师,他们会暗自偷偷录像,还会对她动手动脚说些言语调戏的话。

那段时间是刘知溪来到S城后最富裕的日子。

但也是后来的她最后悔的一个选择。

因为工作的需要,刘知溪不得不逼迫自己不断改变,她极端的节食减肥,学着身边的姐妹们做头发染指甲,穿一些性感暴露的衣服。

她是如此的笨拙又努力。

事实上,这个社会上没什幺好人。

做她们这一行的没少走上卖身的道路,这已经成为了大家心里默认的规则了,没什幺好评判的。

没有背景没有头脑,又想要出路的只能铤而走险,但往往结局都不会很好。

做出一份成绩后,还算年轻的刘知溪被中间联系人带上了酒局上。

一场酒局上围坐在大圆桌上的男人非富即贵,那一年房地产行业暴利,许多房地产老板一夜暴富身价过亿。

她和姐妹们恭恭敬敬地捧着小酒杯,在包间里站成一排,给桌上的大佬一个接着一个敬酒。

那些男人喜欢说道貌岸然的借口,在酒桌上说是要和她们交个朋友,实际上眼睛都要把她们一个个的扫射出火来了。

就是在这一次,她碰到了现在的金主——云臻则。

他坐在圆桌的主桌位,穿着灰色的定制西装,身材挺拔高挑,面色冷淡地盯着她们,初出茅庐的刘知溪不敢和他对视,只能害羞地低着头。

也不是说他很出色,只是很特别,因为在场的人除了他以外都在喝着酒,就他一个人不喝,也不吃东西,只是时不时和身旁的人交谈。

当然,也不会有人劝说他喝酒,仿佛这已经形成了一道默认的规矩。

后来刘知溪才知道,不是他多大款才不用喝,只是他对酒精过敏罢了。

也好在因为她的不出挑,在场的老板们并没有看上她。

她赔笑了一会儿后,灰溜溜地跟在中间人的后尾离开了包间,她今晚的酬劳也泡汤了。

大家都叫中间人劳哥。

劳哥在走廊上说道了她几分后,也无奈的离开了。毕竟脸是天生的,大佬们看不上她的脸,也没有什幺办法。

刘知溪自然也是愁苦的,她害怕自己的饭碗保不住,又要回到公厕过夜的生活。

那日过后她更加卖力的工作,去讨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就为了给自己在这座城市争夺活下去的机会。

她日复一日的陪人喝酒吃酒局,却又反复焦虑自己的身材,于是她总是会在吃完后找出机会跑进厕所偷偷催吐。

用手指扣挖自己的嗓子眼,逼迫自己反胃到眼泪飙出,让前不久刚下肚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一干二净后她才甘心地坐在厕所里喘息。

最后又快速地恢复所有,以饱满热情的精神面貌加入酒局中。

她的食指中指已经留下了被牙齿磕碰的疤痕。

只是这一次恰好不碰巧的是她碰上了上次酒局里的云臻则。

这加酒馆的厕所将洗手的地方设计成男女公用的,她刚走出厕所,想要洗干净手,迎面和站在洗手台前的云臻则碰上了面。

只对视了一秒,刘知溪迅速地移开了目光,低着脑袋仔细地搓洗被磕红还带有口水的手。

不知为何很尴尬。

云臻则长得不错,在帅哥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做的一举一动总是无措的,感觉自己的一切都会被他看在眼里并且嘲笑。

看样子他早已经洗完手了,却仍然没有走。

想不通他在干嘛,刘知溪尴尬的感觉更加大了,她胡乱地擦了擦手,就想要逃走。

云臻则则不缓不慢的站在旁边看着她离去,什幺也没说。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回到住所后的刘知溪失眠了,她从未和男孩子交往过,平日里相处的都是可以当她爸的老男人,油腻又猥琐。

有时她也会同普通的女孩子那般,看着爱情肥皂剧为电视剧里的男女主美好的爱情而春心荡漾。

即使现实里她根本不会拥有。

她内心里有点期待和云臻则的下一次见面,却又被自己仅剩的理性中反驳湮灭。

她是男人眼中的玩具。

男人心里是没有爱的。

只有性。

渴望这些虚妄的玩意儿,还不如求神拜佛求她明天刮彩票中个一百万,从此衣食无忧。

哈哈。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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