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腰带

被一顶小轿接进宫后,沈宴的境遇简直称得上翻天覆地。

事实上,早在他还在沈府随教习公公学习礼仪的那段日子里,父亲的态度就兜头来了个大逆转,盖因沈府好容易才出了个与皇室搭边的人物,即便沈宴这御夫位份不高,沈钧也可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国丈公爷了。

日后若他得宠于帝,承天雨露时多卖些力,叫那女帝留下一儿半女的,岂不是还能左右这胤朝龙脉的传承了?

沈钧正是抱着未来能做皇长子爷爷的念头,将争气的大儿子与那宫人皆捧到了天上。整日里候在一旁恭声应诺,连带嘘寒问暖,那架势殷勤的,连沈宴自己都疑心沈钧是不是被什幺精怪上了身。

沈氏那蛇毒妇人倒是不服不忿,只是上头有爷们辖制着,自己心里也晓得这庶子干系皇家利害,一不留神便是人头落地的重罪,故而不敢再行欺侮,只远远地站在角门侧边的阴影里朝冷气吐口水,一天连夜的歪声丧气。

到了女帝身侧,日常穿戴用度虽不至奢靡,却也是正经的内廷御造。那些皇帝赐下的玉冠、玩器、贡缎皆是流光溢彩,单摆在那儿便满室生辉,他却连伸手碰一碰都不敢,生怕自己的穷酸气侵染了这些贵重物什。

沈宴虽无才学,却明白人需先有底蕴,而后物方可衬人的道理,反之则物夺人神,人就成了死物的傀儡。

譬如那太傅容珩,当是时已被女帝剥夺官位打入天牢,容家私产、良田、店铺等也尽数充公。可即便赵成璧在朝堂之上强令左右侍卫除去了他的一品朝服,让他雪衣素袍、戴重枷跪于殿中,又有谁人敢开口质疑他的太傅之位名不副实呢?

容珩为人清正端方,对之憎恨妒忌者众,为之叹惋者亦不在少数。无需加饰,自成风骨。这是他根植于骨髓的底气,绝非名门嫡子这个头衔所赋予,亦不是因外物累加。虽某些性情实属与生俱来,但也需要后天修炼方能大成。

沈宴暗自歆羡不已,故而入宫后,行事做派皆悄然效仿容珩几分,果见得龙颜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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